2008年7月7日 星期一

【難以釋憾的中山林】

中山林連位於金門小徑與榜林附近中央公路的西邊,是一大片茂密的木麻黃樹林,連部在中山林西邊與頂堡溝之間是一個老舊的據點,除CP及人員住碉堡外,庫房是鐵皮棚、餐廳、中山室都是高梁稈克難蓋成的,駐防的那年中山室還挨過對岸砲宣彈摧殘,幸好沒人傷亡重蓋一間就是了,事隔三十幾年有幾件事總是讓我難以釋憾!

一、民國63年10月20日是我大喜日子,還沉醉在新婚後的喜悅中,11月初就移防到這兒來了,拋下新婚的妻子獨自在金門度蜜月,因為她是老師不是寒暑假不能調動,堅強的她也只能「寄養」在娘家,與她認識從第一次見面到第十次見面求婚,結婚!除書信來往,與她相聚的時間並不多,記得剛到金門不久她曾來信要我有機會外出時照張像寄給她,要不然我的臉長的怎麼樣她都快想不起來了!很哀怨!殘酷吧!所以後來的歲月,我都在盡量彌補她對我,及家付出的奉獻 !

二、未移防前在嘉義水上剛完成連部老舊營舍改建,到這兒不到三個月,又要開始建連部浴室、第一砲彈藥庫、第六砲人員碉堡,幾乎全連都得分別施工,簡直就快變成防砲兵工連了,第三連副連長鍾家盛和第四連連長陳彪為了搶模板還差點打架,後來鍾副連長跟我的副連長周志鈞互調了事。當時除了構工還得訓練,那年正好五項戰技抽測規定每連抽20人,其中必須指派一名軍官參加,連上的排長軟趴趴的,三千公尺、手榴彈、射擊、單槓、木馬難不到我就由我來吧!幸好還拿到全團第三名!

三、民國64年4月4日 先總統蔣公崩世,這個惡耗讓我們震驚、悲傷!除了加強戰備每天還得練唱先總統蔣公紀念歌、背頌蔣公遺囑,並掀起自願留營熱潮,我就是那時留營十年的,本連還獲得最優單位,按規定可記大功一次,每位留營者還可放15天留營假,但最後只記功一次,請留營假時營長郭保明卻說了一句話:黃連長你回去15天這個連還要不要?唉!只准了七天!難道連長就必須每天在連上鞠躬盡瘁?防校畢業假一天都沒休,婚假、留營假都缩水,要是現在不告翻天才怪,事隔三十幾年,算了!反正現在一個星期休七天不計較了!

四、當時的空軍副司令官亂出點子,美其名是減少防砲的公差勤務,規定除連部外其餘槍砲班必須與附近友軍搭伙,不准自行料理三餐,理論上不錯五、六個人的分防單位,不必派人採買、燒飯!他以為這是他的德政,替我們解決問題,還每個陣地檢查。對我們來說卻是造成莫大的困擾,因部隊任務、型態、作息、操課不同,譬如陸軍打野外、演習他們不是野炊就是吃乾糧,我們吃什麼?難道也要去他們演習的地方拿飯?還是退伙買泡麵?慶生、退伍誰理你?連煤油爐燒開水都會被誤認偷開伙挨修理,合理嗎?那個年代只有忍氣吞聲認命的份,幸好沒多久他就調回台灣了!要不然真會出人命。

五、孟敏岐中將當防砲司令後點子也很多!其中有一項規定每個單位要養豬、或養雞種菜,甚至有些單位拍馬屁把花園都挖了種菜!在台灣如此外島也不例外,當然啦!除了可改善伙食也可消磨時間,尤其在外島街上憲兵多,他們都是陸軍的,穿別種顏色制服的當然容易被抓違紀!阿兵哥沒事都不太出去!連部種了好多籮蔔、白菜,夏天還種西瓜!我也養了兩頭母羊最後還變成六頭〈但我可不是放羊的連長喔〉,每天早上只要把領頭羊栓在草地上,其他的羊群就會在附近吃草,傍晚再拉回羊圈就行了,成果豐碩!


六、在九月中旬吧!發現幾位業務士官劉黃正峰、蕭世仁、蘇炳煌、許建興、蕭士財....等成天沒事幹,經常聚在一起玩樸克牌,就要他們把戰備棉被、大衣、米麵、戰戰備物質,搬到集合場曝曬,再搬回庫房重新整理,既然你沒事幹我就故意要求把這些東西十件、十件綑綁後,拿內務夾夾成四四方方,跟豆干一樣,米麵搬回去之後,麵粉也相同要求,並把庫存量標示上,軍械庫房重新擦拭乾淨,彈藥翻堆標示清楚,整個連部的庫房果然渙然一新,嘿!運氣來了,隔沒幾天的早上十點多,第三連連長戴堯天打了一通電話給我說:金防部裝備突檢小組,剛在我連上檢查完,正要到你連上!從頂堡到中山林,十分鐘就到了,來了兩部車七、八位檢查官,一位上校帶隊表明身分後就要求檢查庫房,沒想到他們看了以後很驚訝說:連陸軍部隊都找不到一個像這樣的連,不到五分鐘很滿意的離開了!

到晚上跟營長回報當日連上狀況的時候,他既然冒出一句:你是不是請後指部長官吃飯了?要不然怎麼會無缺點績優!X!金防部我認是誰呀!今天有這個表現勉勵幾句我不是很爽嗎?真嘔!不過隔沒好久就接到金防部裝備突檢績優的嘉獎令!

金門除了高粱酒、菜刀、貢糖、陶瓷品還有幾樣中藥草也蠻有名的,如一條根、穿山龍,尤其是穿山龍中山林最多,禮拜天連部班林潮森班長會去挖,剛出土的穿山龍有甘草的香味但比黃連還苦,聽說對風濕、關節炎很有效,我有時候也會跟去〈玩〉算是一種消遣和運動吧!我喜歡漫步在林間,尤其心煩的時候 ,聽著清脆的鳥叫聲,讓清風怫著臉龐,在翠綠的林間,總會讓我忘卻一切煩惱和思愁!


雖說每次駐防只有短短的一年,服役期間前後駐防六次金門,但每次總有讓人回味無窮的往事,金門的地理環境良好,交通便利,民風純樸,許多景色宜人的風光名勝,現在從伯玉路與中央公路乳山一帶更已成為台灣第六個國家公園,去年走小通到廈門、福建有幸再踏上金門,可惜防砲部隊已裁撤,原來的陣地碉堡已成廢墟,只有觀光旅遊才能再踏上這誘人遐思,世外桃源的美麗之島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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