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國57年是823砲戰十週年紀念,外傳十週年還要再幹一場,所以國軍增援金門,防砲部隊當年7月,也增派一個90砲連(107-4)由屏東進駐小金門增強防務!我們正是倒霉的這一群。我是在料羅碼頭報到的(大金門調小金門),同時報到的還有張勝吉同學,全連武器、器材都放在碼頭,簡直就是諾曼第登陸的縮影版,向副連長報到後就分配工作了(連長是戰鬥英雄特准結婚休假中),當天人員武器裝備器材等,就由九宮碼頭登陸小金門,進駐大陰山臨時陣地,因陣地尚未構建,所以談不上什麼戰術位置,一字排開地方夠大就放列了。
第二天,便開始構築臨時陣地,槍砲、雷達、指揮儀、、、等堆沙包作簡單的防禦工事,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全連沒有一個人來過,四週的環境也不熟,將近一個月沒踏出連上一歩!每天都在整環境、堆沙包、整碉堡、不夠住的還得住帳棚,遇上下雨很慘!
連上的新陣地在龍蟠山,離臨時陣地不遠!正式開工以後大工程由兵工單位施工,小工程連上官兵自己做,那時連長已回連上了,晚點名時他曾經宣布他跟我兩個人輪流帶班﹝另一個老排長耳朵聽力不好,張勝吉個子瘦小他看不上眼留守看家﹞但是他老先生什麼時候輪過?都是我帶隊一夥人每天扛著圓鍬、十字镐跟工兵一樣去做工!反正那時做工是架著偽裝網在施工,對面什麼也看不倒,單號早一點收工就是了!因為每逢單號老共都會先打那兒!完工進駐以後本連就成了砲彈窩,那個連設計的還不錯,除了槍砲、追蹤儀、雷達天線露在外面外,其餘都地下化,而且全連是相通的,生活很方便!
大概是二、三個月以後吧!連上的戰備物資到了,除了米麵之外,搬砲彈夠嗆的!一箱裝兩發從沙灘搬到車上開始兩人抬一箱,我看情形不對,搬到天黑也搬不完,自己帶頭扛吧!一個人扛了一箱就跑,弟兄們有 樣學樣每個人開始都扛一箱,搬麵粉的弟兄最高紀錄一個人扛三包,效率真高,連陸軍的清運部隊都在搖頭,這個排長真利害!
半年多以後大部分的工程進度已接近完工了,為了進駐新陣地連上才開始出操,在小金門一年最痛快的就是不用跟大金門90砲輪戰備!雷達也不用輪流開機(就跟站衛兵一樣),那時張勝吉調回營部當砲官,我調指揮排長,剛開始從早上做戰備或操課,我從不上雷達或指揮儀,有一天副連長彭慶燊(九期學長)可能發現我的毛病,下操後叫我去他碉堡,問我:老弟!射指排長作戰或操課的位置應該在指揮車上,你爲什麼從來不上去?(副排長及電子官在雷達車)反正瞞也瞞不住,他平常也蠻照顧我的,學長嘛!直接了當跟他報告:我不會!大學長笑了一笑!我就知道你不會,然後丟了兩本書給我,去把基本的東西背一背,背熟了告訴我,我開始教你!報告彭大學長!我一輩子都感激你,懷念你!
以後下了操他把弟兄趕走只留我們兩個,指揮儀從基本資料的輸入,到如何調整、修正及調製試圗、、、。雷達從開關機、如何看PPI、草波、掃描、追踨、鎖定、、、。不厭其煩的教我,經他測試通過後撂了一句話:老弟!以後看你的了!你們遇過這種學長嗎?爲了感恩所以在往後的職務中,只要有學弟不懂的,我懂的一定會告訴他!說真的,從那時起我心中紮實了百倍千倍。
武器器材進駐新陣地後,我的工作就是測槍砲陣地、追蹤儀等12個鐘頭的時針方位,每一點標出來及90砲反砲戰射擊目標位置的諸元測出來後標在陣地上,我忘了學校有沒有教『羅盤』,反正彭學長教我如何使用後就開始上工了!我記得先把北方先定出來,再與雷達反覘,加減3200密位無誤後,一個一個陣地測,大太陽底下還蠻累人的,不過當每個陣地都測完時,心裏卻有一股成就感!
當時還記得一件大事,有一天團長章建中上校﹝三期學長﹞到連上視察,要連長保證新種的每一棵花草樹木都要活,不知怎麼的!連長跟團長頂起來了,說什麼連上到小金門已經快一年了不能回台灣,還要等全營一起移防,大家情緒不好,人都沒辦法保證活的回去!怎麼能保證每一棵花草樹木都活?我正在測方位,心想有那麼嚴重嗎?團長氣冲冲就走了。
第二天營長打電話到連上我正好在CP,他告訴我:明天他第一班交通船過來,要派車去碼頭接他並且把部隊集合好。因連長出去喝酒不在,我接了電話就去跟彭學長報告,他說可能是昨天的事營長來訓話。他會轉達連長!沒想到第二天連長調差了,彭學長接連長,唉!何必一時衝動呢!我67年在三軍大學受訓時是少校副營長去的,遇見當時的連長郭紹林他來參加戰情班講習,看他掛的階級還是少校,戰鬥英雄又如何?後來還是少校退伍,在屏東麟洛開了一家小吃店!
已經進駐新陣地了,反正也不用戰備,以前在大殷山平常只能去湖下、羅厝玩(現在改四維村),憲兵連在我們隔壁是兄弟連,待過90砲的人都知道90砲連汽油多,陸軍包含憲兵要汽油,還要看我們連長的臉色!所以不用怕違紀,只要休假日連上官兵一定一大堆人出去郊遊!小金門不大,當時交通不便用走的一天夠玩了。
小金門的民風比大金門純樸,當時除了東林有二條小街(類似北竿的塘歧),其他都是一個一個的小農村,沒有一點商業氣息,所以我們只要帶一點乾糧及水壺,從連上出發後經過東林就到八達樓子,是紀念抗戰期間古北口一役為國犧牲的七勇士而建的,蘶峨壯觀,是城堡式的建築,上面還有七位勇士的模型,再經過西方就是下田,其中有一口國姓井,相傳是鄭成功到了小金門,官兵沒水喝,忽然發現一口水井但水量太少,鄭成功就把他的寶劍往井裏擲下去,從此這口井便開始湧上大量的井水且甘甜無比,我有喝過喲!
再拐個彎就到湖井頭,那是一個喊話站(類似馬山),站長曾經到連上吃過飯所以認識,我們可以進去參觀,再過去就是陵水湖,可能跟古崗湖差不多大吧!但不能划船那是水庫,是老百姓養魚的地方,湖畔青松環繞花木繁盛。實在太巧了,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,那個養魚的主人姓吳,後來竟然搬到更寮腳我以前住的對面變成鄰居,現在除了他兒子留在台灣,他帶了老媽媽回小金門去住了,在那兒除了風光優美,同時可以看到大陸對岸的檳榔嶼和白石砲台!
然後是烈女廟,聽說很靈喔!官兵到那兒都會焚香膜拜,相傳是大陸的一位姑娘被共匪脫光衣服要強姦,他不從就跑到海邊跳海淹死了,漂到小金門,被當時的官兵發現就葬在那兒!後來托夢說她姓王,XX地方人(忘記了)所以也叫王仙姑廟,再繞青歧直接回東林街上逛逛,要不然還有一條路走環島要繞一大圈,就從后頭,黃厝那邊!小金門最有名的竹葉貢糖,好像就在那附近出產的,四十年了,記不太清楚是那一家。不過走這邊都是黃泥巴路,就像台灣古早鄉下的地方,如果不是要去烈嶼醫院,我們一般很少走這邊,因為太荒涼了,甚至有身處黃沙滾滾,荒蕪人煙中!但是可以清楚的眺望廈門島,尤其是僅一水之隔退大潮時會覺得可以涉水過去一樣!民國58年6月才調回大金門山后﹝同營第二連﹞如今因時代變遷,兩岸不再相互對峙,金門在小三通後以無緊張備戰的氣息,我曾在金門駐防七次,遍及大小金門全島,真是不堪回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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